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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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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山顯神威

“楚阿婆能不能詳細說一下當時的情景,我當時還小,一直站在門外,聽著阿娘在房裏大叫,嚇得魂不守舍,後來看阿爹進去,又看他匆匆出來,也沒發覺有什麽不對,難道中間他真去換了孩子?”

楚阿婆發紅的雙眼望著月溪玉,又說道:“當時大小姐難產,找了幾個穩婆幫他接生,孩子算是生下來了,但一出生就是死胎,幾個穩婆自是害怕,不敢跟將軍說。

大小姐當時大出血暈了過去,我見孩子死了,當然保大人要緊,便讓她們幾個一起好好照顧大小姐,抱著孩子出來找展將軍商量。

將軍見孩子死了,想著大小姐本來就身子弱,若是知曉孩子死了,豈不是更雪上加霜,他們伉儷情深,他不舍得大小姐難過。

於是便接了孩子說,這個我來想辦法,他便抱著那個死嬰出了將軍府。

不到一個時辰,將軍便回來了,抱著一個哇哇哭著的嬰兒回來的,大小姐一聽孩子的哭聲,便從暈迷中醒了過來,讓老奴叫了你跟將軍進去。

大小姐也就是撐著最後一口氣,跟你和將軍說,要好好照顧二公子,然後便撒手人寰了。那之後,就是老奴一直照顧大公子和二公子。

大小姐心地善良,一輩子行善積德,為什麽就沒看到大公子和二公子長大成人呢?”她說著說著,又擡起袖子擦淚,滿臉悲泣。

“那個孩子抱進來,便交到我的手裏,我看到他的小手紅腫,像是剛剛燙傷的,想來是人家怕將來認不出,所以作了印記。

只是那作娘的也太狠了些,這麽小的孩子就給燙了一個那麽大的疤,當時我便心疼的不行,帶著下去給他包紮,擦藥,後來慢慢好了,才看出是個蝴蝶圖案,那蝴蝶展翅欲飛的樣子,似乎是發簪之類的東西燙上去的。”

這個印記月溪玉自是知曉,因為一直以來,他都覺得那是他給冬至燙的。

“可是阿婆,我怎麽記得那疤痕是我抱著飛揚燙的呢,當時我太小,也就十歲左右,有一次帶著弟弟玩的時候,不小心炭火掉在了他手上,燙了個疤出來,我為此內疚了很長一段時間。”

楚阿婆聽他這麽一說,紅著眼,反而笑了,“傻孩子,你打翻了炭火燙到二公子沒錯,可是一塊木炭燙的圖案能如此精致嗎?孩子抱來的時候那幾個穩婆也在,展將軍怕她們出去說閑話,才故意這麽說,是你燙的。

就算以後有人問起,府裏人也都有個一致的說辭,還因此罰你在院子裏跪了一天,讓全府的人都看著,當時老奴雖心疼,也知將軍的用意,便也就沒說什麽。”

月溪玉聽完她這番話,頓時心頭五味雜陳,如被雷擊中一般,冬至的身世不僅死去的阿娘不知。

他也並不知曉,若不是楚阿婆,想必他這輩子都不會再知道的,他突然想起,自己並未在這屋裏設禁止,這番話恐怕冬至也都聽在了耳中。

月溪玉心道不好,只顧著跟楚阿婆說話,竟是忘了冬至還站在門外,月溪玉側耳聽了下門外,似乎沒了動靜,冬至若是知道了這些,他又該如何去想?

他本以為楚阿婆只是想跟自己敘敘舊,但沒想到楚阿婆一開口就是關於冬至的身世。

月溪玉擔心冬至想不開,忙匆匆辭別了楚阿婆,拉上面紗,走出茅屋,而門外早已沒有了冬至的蹤影。

冬至只是聽到楚阿婆開頭的一段話,就再也聽不下去了。

如果自己是不知哪兒抱來的野孩子,那月溪玉這段時間的照顧,還有這般的待他,只因他姓展,如今不是了,大哥又該如何待他?

他從來沒覺得世界一下子這般崩塌過,甚至是之前那時在聽雨軒受重塑經脈之苦時,都未曾覺得這般沮喪過。

因為那時有大哥在旁邊,有大哥說要護他周全,可是現在呢?

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從哪兒來的,好像誤闖了天堂的一個魂靈,終究還是要被打回地獄。

冬至本以為自己重塑了經脈,可以跟大哥一起為展府討個公道,可如今才發現一切似乎都不是他想的一般,那起初的豪情,被救時的欣喜,最後卻變成了一場笑話。

冬至越想越傷心,越想越難過,腳下也不知用了幾成功力,朝著棗樹坳的後山便是一陣狂奔,他只覺耳邊呼呼風過,樹影叢叢與自己擦肩而過,直到奔跑的速度快要令他窒息時,他才強迫自己停下來,止住狂亂的身形。他的大腦一片空白,擡頭間,一汪碧潭呈現在他眼前。

他坐在潭邊的一塊巨石上,望著一潭幽幽的碧水,慢慢由碧轉紅又變黑,一路的委屈,傷心,難過,都化成了淚水,流了出來。

他雙手抱膝坐在潭邊,迎著有些冷凜的寒風,心裏百般糾結,以後的路,他要怎麽走?

他既知曉了自己的身世,又用什麽樣的身份待在大哥身邊,跟他一起尋找答案呢?

一輪彎月自東方升起,冬至坐在湖邊已是半日。就在他左右思量,愁腸滿懷,無法解開時,突然被迎面而來的一陣腥風吹醒。

冬至頓覺四周的空氣一滯,一張血盆大口,帶起陣陣腥風,朝他迎面而來。

冬至一把抓起身旁的寒霜劍,向後退了幾步,寒霜劍瞬時出鞘,朝著迎面而來的大口就刺了出去。

寒霜劍在空中繞了幾圈,織就了一個陣法,片刻便將那血盆大口包裹其間,那大口被寒氣籠罩,不敢硬碰,冬至還未看清是什麽東西,它便縮回潭裏,只見湖水中央蕩起一圈漣漪,片刻又恢覆了平靜。

冬至見此處不易久留,又想著月溪玉應發現自己不見了,一定正在四處找他,自己這樣一聲不吭地走掉,是有些不妥,等他冷靜下來,他覺得無論如何,總該是要給月溪玉一個交待的。

冬至本想轉身離開,可是又聽到身後一陣淅淅索索的聲響,似有一陣風從身後襲來,冬至自習得這暴風寒霜劍訣之後,對身邊氣流的流動很是敏感,每每有一絲絲的風動,他都能感知得到。

風聲自腦後而來,冬至頭也沒回,便操控著寒霜劍朝身後斬去,只聽寒霜劍在他身後唰唰晃動幾下,似有溫熱的東西濺上了他的後背,他剛一轉身,身後竟是一條被寒霜劍斬成三截的黑色水蛇。

那水蛇足有碗口粗細,身子還在地上扭動著,很是恐怖,剛才想要襲擊他,被他嚇走,可還是不死心,非要趁人不備再上來襲擊,奈何技不如人,被斬成了三截。

冬至擡起衣袖擦了擦寒霜劍上的血滴,沒想到寒霜劍出鞘,第一次殺戮竟是殺了這麽一個畜生。

“這蛇沒有三十年,也有二十年的修為了,快取了它的蛇膽,那可是上等藥材。”

月溪玉的聲音,從潭邊的樹叢中傳來,他一彎腰,從旁邊的樹林鉆了出來,他趕了幾步,彎下腰,凝了一把匕首自蛇的下腹部取了蛇膽,借著潭水洗了,放進了玉壺中。

冬至見他這一系列熟練的動作,沒有言語,依舊保持著拿著衣袖擦劍的狀態。

月溪玉收拾了那條水蛇,來到冬至的身邊,語重心長地說道:“大哥當你是兄弟,雖然楚阿婆那樣說,但你在大哥的心中始終沒變過,還是那個跟在大哥身後讓大哥教你練劍的飛揚,即便不是阿娘親生的,我們不也是結拜過的好兄弟嗎?”

“大哥。我……”

“還有,大哥因為失手在你手上燙了個疤而內疚了很久,現在終於釋懷了,原來那不怪我。”

“大哥,我……”

“你就當今日什麽都沒聽到過就好了。以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,大哥需要你幫忙的時候還很多,所以大哥請求你留在大哥身邊,你可願意?”

月溪玉一邊說了幾句,都沒讓冬至插上話,冬至只有默默點頭的份。

月溪玉說罷,一拍他的肩膀,“你看,這天高水闊,人這一生中多少不如意,不過白雲蒼狗,轉瞬即失,珍惜當下就好。”他說完,腳尖點地,踏著月色,衣袂飄飄,朝著山下而去。

冬至的心情也好了很多,是因剛才他斬了那條蛇,或者是月溪玉的那番話,他突然又有了信心,他也腳尖一點,跟上月溪玉,二人一前一後地下了山,走出了棗樹坳,回了秦家。

他們回到秦家時,已經是清晨十分,一夜未眠,二人本要回廂房休息,正待進門時,卻被一群家丁攔在了門外。月溪玉一挑眉,問道:“這是何意?”

有個家丁跑上來,滿是歉意地說道:“月公子,我們家大爺和三爺不讓你進秦家,要你們速速離開。”

月溪玉轉臉望了冬至一眼,這秦家趕人的姿式還真是奇特,“那我非進不可呢?”

他月溪玉還從未被人這樣拒之於門外過。

那幾十個家丁一聽他這句話,瞬間唰唰唰都舉起了大刀。

跟在後邊的冬至走上前,拉住月溪玉要從玉壺裏凝劍的手,很有耐心地說道:

“二爺屍骨未寒,各位不想著為他報仇,反而將客人攔在門外,豈不是有失秦家的顏面?”

他話音未落,從秦家走出來二人,都是穿青一色紫青長衫,外面罩著金色長褂,圍著金色面紗,其中一個說道:“你們難道不知那白面書生是何許人也?他又是為何人辦事?難不成一個二爺去了,你們還要秦家滿門陪葬不成?”

冬至一聽,原來是怕他們連累秦家。

月溪玉沒有理會這二人,越過冬至,往前走了一步,“冬至,準備。”

他語音剛落,左手便從玉壺中凝了幾十枚冰針出來,朝面前一灑,冬至兩手一舉,操縱著那數幾十枚冰針便飛了出去,那冰針堪堪飛至每人的面門前,離他們的眼珠只有半寸的距離。

只聽月溪玉大喊一聲,“秦老家主,月溪玉想跟你說幾句,說完便走,絕不拖累秦家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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